書籍編號:FT006
書        名:
殖民主義與文化抗爭:日據時期臺灣解殖文學
出版日期:2012.04.17
作        者:游勝冠
規        格:14.8 x 21 cm
頁        數:608頁
定        價:600元
 I  S  B  N:978-986-6525-53-7

 

不論是解嚴前的中國民族主義反抗史觀,或解嚴後研究立場「客觀化」的新史觀,都是與強權站在一起、侵奪臺灣主體地位,將臺灣「邊緣化」的殖民化論述;而左翼知識分子由反支配的本土主義立場出發,對新、舊知識分子進行精神殖民化的批判,不僅在殖民時期就起著內部解殖的功用,也是清理後殖民知識分子精神殖民化時可以憑藉倚重的歷史資源。

本書通過對這段歷史的研究,突出當中「反支配」與「本土」的價值立場,指出對解嚴後才真正邁入後殖民時期的臺灣社會而言,解精神殖民化才是重建臺灣主體性的關鍵。

 

【內容簡介】

       日據時代臺灣作家的認同問題,近來成為臺灣文學研究的重點之一,儘管對個別作家的討論為數不少,但相關研究多止於對被建構者的認同進行個案式的分析與討論;由於對形成這種主體狀態的根本原因鮮少追本溯源,無法對日本殖民主義如何建構臺灣人的主體性進行比較完整的研究,所以不能給出令人滿意的答覆。
  為彌補這方面的缺憾,本書第2章對日本殖民主義及其如何建構臺灣人主體的研究探討,先是由日本殖民主義的形成歷史入手,接著探討日本如何接收西方殖民主義的進步意識形態,並用以建構「被殖民者」認同的日本主體。日本殖民主義通過文化二元分類系統,深入臺灣人的日常生活網絡,導致臺灣人除非接受日本文明的同化,否則便無所逃遁,只能被分類為非文明的存在。
  奠基於本書第2章的分析,第3章則以殖民主義論述內容為對照系,分析殖民地知識分子的認同位置與殖民主義的親疏關係。實際討論則以1937年為界,將日據時代的文學活動分為兩大階段,這兩個歷史階段最大的不同在於進入戰時體制的第二階段,言論受到更嚴苛的控制,臺灣作家不僅不能公開批評日本殖民統治,還要被迫配合國策發表言論。
  而第一階段的漢文作家中,賴和無疑最具代表性。他沒有深刻的馬克思主義思想背景,但素樸的反強權支配立場,卻讓他將殖民地問題直接放在弱肉強食的不義上,發展出本書所稱的「原生本土立場」,讓他的文學創作既能不受「近代意識形態」的宰制,又能充分發散政治上去權、文化上解殖的文化政治效應。因此第4章以賴和的思考及文學創作為焦點,探討他如何將殖民問題重新聚焦在權力支配,由此與殖民主義、啟蒙主義的進步意識形態對話,進行「全方位的去殖」。
  而在活躍於 1940年代的臺灣作家當中,張文環是真正能繼承左翼本土主義路線的人,所以本書第5、6兩章以他為主,兼及黃得時、呂赫若、龍瑛宗等人在文化論述及文學上的表現,探討戰爭體制下這批臺灣人作家如何堅守臺灣人立場、如何逼近皇民化論述中的文化差異界線,以「想像與象徵的再定位」挑戰殖民主義二元制所欲鞏固的等級關係,亦即鬆動殖民權力的支配關係。
  這批臺灣先人選擇了「更艱難的途徑」——站在「反支配」立場,與較為不幸、被威脅、面臨完全滅絕危險的被統治者站在一起,由異化的文化位置回歸「本土」立場,為「屈從的經驗以及被遺忘的聲音和人們的記憶」發聲,這是我們身為被殖民者無可迴避要走上的解殖民化漫漫長路。本書討論的左翼知識分子、賴和及張文環,已為臺灣人的精神解殖邁出第一步,後續當然還有很多解殖民化的精神工程需要我們持續面對戰前、戰後的殖民主義接力進行。
  臺灣的左翼運動及其思想遺產被埋葬在歷史最陰暗的角落,這份寶貴的左翼「後殖民理論」遺產,一直未能作為重要的思想參照系而對當前臺灣社會的解殖民化產生作用。長久以來,掩蓋在這份思想遺產上的各種歷史與文化偏見已非常深厚,本書對左翼反支配本土主義的闡發,只是用「後殖民」這個有限的視角,開挖這份思想遺產一個很小部分的意義。這份思想遺產對當下的臺灣究竟還有什麼啟發意義,則有待後續研究繼續發掘與闡發。

 

【作者簡介】

游勝冠
臺灣雲林人,1961年9月生,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
曾任靜宜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現任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教授。
著有《臺灣文學本土論的興起與發展》。

 

【目錄】

第 1 章 序論
1.1 皇民文學所引發的爭議
1.2 臺灣文學研究的殖民化傾向
1.3 殖民主義及其對從屬性主體的建構
1.4 殖民地菁英回應殖民主義的三種文化立場
1.5 反殖民主義的解殖文學

第 2 章 日本殖民主義與進步意識形態
2.1 西方殖民主義與日本的文明開化
2.2 文明使命合理化的殖民支配
2.3 二元制與被殖民他者的再現
  
第 3 章 知識分子的文化立場
3.1 傳統知識分子的同化立場
 3.2 啟蒙知識分子的自我殖民
 3.3 左翼知識分子的本土主義

第 4 章 賴和的解殖民文學
4.1 賴和的文化抗爭立場
4.2 拆解殖民主義的二元制
4.3 階級差異與內部去殖

第 5 章 戰爭動員與政治無意識
5.1 戰爭動員、皇民化與進步主義邏輯
5.2 非社會化的臺灣人立場
5.3 本土主義文化立場的延續

第 6 章 張文環及其他臺灣人作家的解殖文學
6.1 本土主義立場的確立
6.2 肯定差異價值的主體回復
6.3 建構臺灣主體意識安置的場所

第 7 章 結論

參考書目

 

【序言】

第 1 章 序論(節錄)

1.1 皇民文學所引發的爭議

  皇民文學作為日據時代臺灣文學的一部分,一直困擾著不知如何面對這筆殖民遺產的臺灣文學界,並曾多次引起臺灣文學界的尖銳對立與辯論。最近一次是張良澤輯譯「皇民文學」,並附上自己的序文〈正視臺灣文學史上的難題—關於臺灣「皇民文學」作品拾遺〉,在1998年2月10日的《聯合報》副刊刊出。之後從4月2日起,《聯副》一連三天登出陳映真的〈精神的荒廢——張良澤皇民文學論〉,回應、批判張良澤同情「皇民文學」的論調。之後,4月27日則有馬森發表〈愛國乎?愛族乎?—「皇民文學」作者的自我撕裂〉,他和陳映真一樣對皇民文學持批判立場。另一方面,26期的《文學臺灣》,則有彭瑞金在〈編後記〉站在認同張良澤的立場,為他也同情的「皇民文學」發言辯護。張良澤不畏批評,後續譯出的「皇民文學」,還包括了幾位向來被論定為反抗作家,因戰爭動員而發表支持日本國策的文章。張良澤在上述這篇序文中自我反省:「我只後悔當年無知,道聽塗說就對『皇民作家』痛批他們的『忘祖背宗』,儼然把我自己當作『仗義執言』的『春秋大筆』。」認為當時自己欠缺「將心比心」的寬容,未能設身處地了解他們創作的時代背景,欠缺以「愛與同情」解讀作品的認真態度,進而以過來人的身分,奉勸新一代的臺灣文學研究者不可以偏概全,他說:「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要正視日據時代的臺灣作家或多或少都寫過所謂的『皇民文學』的歷史事實。」張良澤譯出這些作品的目的,顯然不完全在正視「皇民文學」的存在,而是有意透過這些「皇民文學」的翻譯,揭露戰後被反抗史觀經典化的反抗作家,他們被研究者刻意遮掩的另一面,並以「誰沒有寫過皇民文學」的邏輯,將「皇民文學」合理化為殖民歷史的自然產物。陳映真則站在相對的立場,徵引殖民理論分析皇民作家及張良澤被日本殖民化的心靈狀態,在他的描述下,皇民作家成了「否定、鄙視、憎恨被殖民臺灣人(中國人)的主體性(subjectivity),把自己改造成日本人,使自己像一個日本人那樣地生活、思考、並且像一個日本人那樣地效忠和崇敬日本天皇,終於做為日本人而效死」,陳映真最後總結:「這就是40年代臺灣皇民文學的主題的真髓。」
  對於張良澤「企圖以『反共愛國教育』論,以日據時代的臺灣作家或多或少都寫過所謂的『皇民文學』為言」,「主張對這樣的文學不要以被殖民者的主體性(「民族大義」)加以批判和反省」的立場,陳映真對此大加撻伐,認為這種「對皇民文學無分析、無區別地全面免罪和正當化的本身,正是日本對台殖民統治的深層加害的一個表現—長年以來未曾加以清理的、心靈的殖民地化的一個鮮明的表現」。的確,誠如陳映真的批判,由張良澤的皇民文學論述所看到的,是即使日本殖民已過去五十多年,臺灣人仍擺脫不了日本殖民化的影響,本書基本上也認同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並將清理知識分子心靈的殖民化作為寫作目標之一。
  對臺灣這樣在歷史上曾被荷蘭、中國及日本多重殖民的社會來說,在朝向本土化、主體化的歷史進程中,亟需面對、處理的解殖民化問題,恐怕不只限於日本。「中國」並非臺灣本土社會發展出來的政權,與荷蘭、日本的位置一樣,都是外來的統治強權,陳映真所謂去日本殖民化以回復中國主體性的說法,如果站在以臺灣為主體的立場來看,不也是一種殖民化的論述立場嗎?這種面對中國時自我臣屬的殖民化心態,一直受到「被自然化」為民族構成本質要素的「血緣」、「同文、同種」等說法支撐,因此比起對象是「異族」的皇民認同,很少受到臺灣漢人社會的質疑與挑戰。但既然中國認同和日本認同一樣,是要臺灣人以外在於臺灣的另一個社會、文化作為認同對象,則被自然化的中國認同真的那麼「自然」嗎?
  針對殖民地肯定論,陳映真批判的「殖民化」固然是必須面對的問題,但當中也有不可忽視的矛盾。班納迪克.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在《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一書,提出民族是被建構的命題,已廣為世人接受,他說:「依循著人類學的精神,我主張對民族做如下的界定:它是一種想像的政治共同體—並且,它是被想像為本質上有限的(limited),同時也享有主權的共同體。」安德森這個「民族是想像出來的共同體」的命題,正是陳映真用以批判戰前皇民認同與戰後皇民文學肯定論的依據,卻因此陷在一種自相矛盾的論述困境中:一方面用安德森的理論,揭露、批判皇民身分認同是日本殖民主義建構下的產物;另一方面又要臺灣人相信有中國這種基於血緣、同文同種,自然天成、不可更改的民族認同。
  本書關注的是日據時期臺灣人身分認同的問題。但身處主體身分一直未獲共識、迄今仍然為「我是誰」而衝突不斷的臺灣社會;也就是置身於不斷有人「據理力爭」說「從我的角度定位、詮釋臺灣歷史才是正確」爭議中的研究者來說,應該從什麼視角考察日據時期臺灣人的認同問題?應該選擇怎麼樣的論述位置立論才有正當性?由哪個視角、如何詮釋臺灣人在這個階段所面臨的認同掙扎才有歷史感,並能對當前臺灣社會認同問題的清理做出貢獻?本書進行後續討論前必須先釐清與確定這些問題。
  「知識分子總要有所抉擇:不是站在較弱勢、代表不足、被遺忘或忽視的一邊, 就是站在較強的一邊。」愛德華‧薩伊德(Edward Said)如是說。這位經常要在巴勒斯坦、阿拉伯與美國三種身分的矛盾衝突中,協調出合理立場的後殖民理論家,以慘痛的親身經驗導出如上知識分子應該如何面對群體、國族認同的說法。上述的論述立場,對政治處境和巴勒斯坦類似——一方面集體的身分認同尚未形成社會內部的共識,一方面對外仍擺脫不了國際強權支配的陰影—仍在為確立主體性而進行必要的解殖民化行動的臺灣研究者來說,薩伊德「堅定地站出論述立場」的提醒值得效法。他進一步申論上述立場:

至於群體或國族認同的共識,知識分子的職責就是顯示群體不是自然或天賦的實體,而是被建構出、製造出、甚至在某些情況中是被捏造出的客體,這個客體的背後是一段奮鬥與征服的歷史,而時有去代表的必要。

如安德森、薩伊德等人所論,國族認同或身分主體並不是「自然或天賦的實體」,既然如此,那麼所謂的「中國」或「日本」,甚至「臺灣」,就國族認同是人為建構與製造的這個角度來看,並沒有誰就比誰「自然」的正當性。不過在對這樣的問題有所意識的同時,我們也不要忘了,臺灣與中國、日本之間是有「一段奮鬥與征服的歷史」,其間存在著強勢/弱勢、支配/被支配的關係,由薩伊德上文所提示的後殖民知識分子應做的抉擇來看,分別站在「中國」、「日本」立場發言的陳映真及張良澤,是選擇了「站在較強的一邊」,代表征服者、支配者說話,並複製殖民者的觀點,說他們是臺灣進入後殖民時期最急迫要解殖民化的對象,應該不為過。相對地,位處於「較弱勢」、「不足、被遺忘或忽視的一邊」的臺灣,以它為主體建構的身分認同,雖免不了人為「建構」、「製造」的陰影,但這個客體的背後的確有「一段奮鬥與征服的歷史」,因此是本書認為「實有去代表的必要」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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